对我而言,与公历新年相比,农历新年似乎是一个更好用以反思的时间节点。元旦时,过去的一年往往充满了悔恨与遗憾,新的一年则是希望满满;到了春节,这些戏剧化的情绪已经被消耗地差不多,从一个熟悉的情境中抽离,并投入到另一个曾经熟悉的情境中,工作的彻底停摆给了我充分的空闲用来思考,社交的陌生化和扩大化也在挑战着我的习惯:春节时我面对的是十七岁我离家上大学之前的熟悉环境,脑袋里想的,则是与家庭、工作、学业、情感乃至人生理想、终极追求一类的未来话题。
大约从去年下半年开始,我突然对未来充满了焦虑。如果不搞科研,我还能干嘛?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不断否定,这一过程中,也认识到了我自己好吃懒做的本质。表姐生了个可爱的小男孩,家中有老人身体欠佳,眼见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大龄单身同性恋,也不禁会思考这些事情之于我的意义。感情对我的打击亦加重了我对未来的不信任: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可以建立稳固关系的人(我对此越来越没有信心),就应该为自己一个人的将来早做计议。过去的每一段感情都会叠到我家中的小床上,在北京的住所换了又换,回到这里,那些事情一览无余;前阵子一直在拼命回忆喜欢的第一个男生,也意识到,我对感情的要求依然不低,这种「眼高手低」的状态大概还会保持好几年。
今天家人说,今年过年回家,感觉我的长相终于长大了,不再像一个高中生了。即将成年、在读高二的小表弟今年回家过年,活脱脱就是一个高中的我。我上学比较早,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了大学,家里人也难免会拿那个时候的我和他比较,说小表弟不够懂事、只顾玩手机云云。然而在我看来,比年龄更重要的是际遇,我高二时也像他一样,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之中,难得放个寒假自然要依着性子好好玩一玩:区别只在于,那个时候我还在偷偷看电视,他现在已经抱着手机刷B站了。
这些年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,才真正明白,有太多的道理我还不明白。不再对未来满怀不切实的期待,但也还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。还是希望能弄清楚自己想做什么、能做什么,还是希望能够尽我所能改善家人的生活,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相互理解的伴侣,还是希望能在想喝酒时找得到人喝酒,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小小的家里面有大大的书架,还是希望能有趣地过完此生。不一定是今年都能做到的事,希望终有一天能做到。